2021年2月,南京市儿童医院学习困难门诊正式开诊。截至目前已经接诊过6000多个孩子。转眼两年半过去,恰逢又一个新学期来临,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再次走进这个“一号难求”的门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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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诊两年半
这个“一号难求”的门诊“火爆”依旧
8月29日周二,暑热未消。临近新学期开学,南京市儿童医院广州路院区门诊九楼4号诊室门外人群熙熙攘攘,每周二、周六是学习困难门诊的固定开诊日。干净明亮的诊室内,主治医师吴丹丹正在上门诊。“你好,孩子是什么情况?”一整天的门诊能碰上几十号新病人,吴丹丹一遍遍开口询问,不厌其烦、耐心温和。
7岁的小怡然背着粉红色卡通书包,拉着母亲张月的手走进诊室,娇嫩的小脸上透露着局促不安。“马上要上二年级了,写作业总是拖拖拉拉,每次都要弄好长时间,容易‘溜号’,头疼了一暑假。”张月瞥了眼怡然,难掩焦虑。决定要来看看后,她提前一周就守着手机掐点抢号。
“宝贝,告诉阿姨100减7等于几?”“93。”怡然回答得并不慢,但声音怯懦。“93再减去7呢?”这次,怡然停顿了几秒钟。“84。”“是84吗?再好好想想”,吴丹丹的声音依旧轻柔。“86”,怡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给我看看孩子的作业有吗?”对待每一个新就诊的孩子,吴丹丹都不会省略这一步。翻看完数学练习册,又看了语文习字册,吴丹丹心里大概有了数。“确实数学比较粗心。先带孩子去做个注意力和智力的检查吧。”这是初诊时几乎每个孩子都需要做的检查,家长的描述难免主观,吴丹丹也更相信测试的判断。
不久后,张月打印出了检查报告单,“注意缺陷与多动障碍”,简称ADHD。
儿童保健科门诊等待就诊的患儿和家长
复诊的AB面:
有人效果好,有人在挣扎
“医生,我们还想继续开点药。”洋洋一蹦一跳进入诊室,8周岁的他对这里并不陌生,从第一次就诊到现在已经有3个月的时间。首次服药后需要定期来复诊,监测药物使用情况。
“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首诊时结合家长反馈的情况并详细完善各项体格检查、鉴别诊断之后,吴丹丹给出了这样的诊断。对于洋洋这种学龄期的孩子来说,药物治疗是首选。5月初确诊之后,带着孩子来就诊的爸爸戴伟却犹豫了。药物副作用、治疗周期长、费用不低、复诊麻烦……学习困难门诊开诊以来,“有问题”的孩子屡见不鲜,然而并不是所有家长都能真正走到治疗阶段。
“回去和家里人一起好好商量商量。”每次遇上新来的娃,吴丹丹都得要把用药获益、风险和必要性反复解释几遍。戴伟和妻子商量后决定咬咬牙、不放弃,这条路他们陪伴儿子一起走下去。
服用针对性药物,三个月下来结果没有让戴伟失望。“老师也说他现在做题好多了,不像以前很浮躁看一眼就下笔,现在能静下心来分析题了。”戴伟是乐观的,“我们也不跟学霸比,跟自身比已经很好了,以前都是六十几分,现在有八十多分了。”接下来还需要保持每三个月一次复查,吴丹丹叮嘱,洋洋的体重还是偏重,增加运动量,药要吃到明年暑假。
不是所有孩子都像洋洋一样幸运地在吃药后看到好疗效。小宇是ADHD合并阅读障碍患儿,和拼写障碍、计算障碍等同属学习技能发育障碍,这是一种先天的大脑功能轻微失调。治疗之路道阻且跻。今天走进诊室的只有小宇妈妈秦芳一人,“医生,上次开的病假条,需要更具体一点……”
秦芳想给小宇留级。阅读障碍导致小宇无法读书、无法做题、无法考试,自然成绩一塌糊涂。但小宇不笨,智商测试不属于低下,卡在了边缘,课文多听几遍可以和正常孩子一样背诵。“学校也说过让我随班就读,但那样所有成绩也不作数了,这还有什么意思。孩子才上三年级,未来的路还很长”,这是秦芳坚持留级的原因。
阅读障碍,目前医学上尚没有特别行之有效的针对性治疗方法。大声朗读、指读、听读,秦芳只能坚持督促小宇做训练。“再看看,说不定是发育性的阅读障碍,会好的”,几乎每次吴丹丹都这样鼓励。
病理性原因不在少数
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最值得关注
不是“学习差门诊”也不是“成绩不好门诊”,吴丹丹介绍,通俗来说“学习困难”是指孩子在学习过程中遇到持续性、显著性的困难,导致其在获取、理解、回忆信息和应用信息方面与同龄人相比落后的情况,包括各种学习障碍和学习差异等。
而孩子们的学习困难通常可能受到神经发育的影响、情绪问题的影响,以及不同的个体和环境也会带来差异。吴丹丹介绍,门诊开诊以来超过一半的孩子都存在明确的病理原因,注意缺陷多动障碍、学习技能发育障碍以及孩子智力低下是排在前三的原因。这其中,特别是随着知识普及和诊断规范化,越来越多的“A娃”被发现。
吴丹丹介绍,对于“学习困难”的孩子,在完善诊断后,都需要制定个性化治疗方案,才能更精准地帮助每一个孩子。对于注意缺陷多动障碍的学龄期患儿主要治疗方法是药物结合行为干预,而对于有具体的学习技能障碍的孩子来说,还可以通过一些针对性地训练,以及全面的营养摄入、充足的睡眠和一定强度的规律运动促进神经系统发育的完善来改善。
(本文除吴丹丹外,均为化名)
【记者手记】
据不完全统计,近两年来,包括上海、南京、武汉、长沙、南昌、天津等多地医院开设了“学习困难门诊”。这不是一种病,和“失眠门诊”“疲劳门诊”“疼痛门诊”一样,只是一种主诉。
走进学习困难门诊,让家人恼怒、令老师头痛的学习情况不佳被分解为循证的医学问题。被忽视、被误解的,与病理原因抑或是情绪问题相关的病症被抽丝剥茧。对有问题的孩子可以及早介入干预,不至于错过最佳的治疗时期。
走出学习困难门诊,不难发觉“学习困难”受到全社会的关注。其背后,是被“卷”出焦虑的家长、是相对单一维度的评价体系。解决学习困难,理应意识到并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也不能指望立竿见影的有效果,这是一个长期的、需要医生、患儿、家长、学校各方面努力的社会问题。而找寻答案,自然也需要各方力量持续介入。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吕彦霖